乐平初夏:水汽织就的绿意丰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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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平的初夏,是水做的。 当日历悄然滑入六月,梅雨那绵长而粘稠的尾声,仿佛给整个乐平大地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纱。空气不再是透明的,它吸饱了水分,变得沉甸甸、雾蒙蒙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被反复浸润后特有的、带着青草气息的微腥。这水汽无处不在,洇湿了青石板的缝隙,爬满了老屋斑驳的墙根,让每一块井栏石都披上更厚实浓绿的苔衣。它沉在池塘里,让水面几乎与岸齐平,只差一线就要漫溢出来;它浮在田野上,让远方的村庄和黛色的山峦轮廓在蒸腾的湿气中微微晕染、模糊。 这湿气,是万物疯长的号角。 绿,成了天地间最霸道的主色调。田里的禾苗饮足了甘霖,正以近乎贪婪的速度向上窜升。那绿不是嫩绿,也不是浅绿,而是浓得化不开、沉甸甸的油绿,像一张巨大无匹的、随着地势起伏波动的翡翠绒毯,从脚下一直铺展到视野的尽头。农人戴着斗笠,赤脚踩在松软的田埂上,弓着背仔细巡看水情。明镜般的水田倒映着他们劳作的身影,也倒映着天上流云匆匆掠过的影子。水牛在田边悠闲地甩着尾巴,驱赶着因湿热而愈发活跃的蚊蚋。就连路边的野草也得了势,在无人留意的角落、砖缝石隙间,铆足了劲地抽条展叶,绿得恣意盎然,宣告着生命最原始的力量。 果香,是这湿漉漉背景里最诱人的甜点。乐平杨梅登场了!集市上、街巷口,紫红发亮、颗颗饱满的杨梅堆成了小山。卖杨梅的妇人脸颊晒得黑红,嗓门响亮地吆喝着,额角的汗珠混着空气中的水汽,亮晶晶地滚落。随手拈一颗入口,那酸甜的汁液瞬间在口腔炸开,带着山林雨露的清冽,也带着阳光积蓄的醇厚,是初夏最直接、最生猛的滋味。金黄的枇杷也不甘示弱,毛茸茸地缀满枝头。剥开薄皮,丰盈的汁水立刻染黄了指尖,留下粘腻的触感和一股清甜的、混杂着阳光与雨水气息的芬芳。这果实的盛宴,是土地对辛勤最慷慨的回馈。 烟火气,在水汽中蒸腾、弥漫。清晨的老街巷弄,早点摊的炉火早已烧旺。碱水粑在蒸笼里升腾起大团大团白色的、饱含水汽的烟雾,散发着米香和碱水特有的质朴气息。刚出锅的油条包麻糍金黄酥脆,包裹着软糯香甜的麻糍,是唤醒肠胃的扎实慰藉。这氤氲的白汽混合着潮湿的空气,构成了小城清晨最踏实的底色。 声腔,穿透湿重的空气。村庄老戏台的铿锵锣鼓和悠扬赣剧唱腔,是初夏黄昏的生动注脚。那声音仿佛也被水汽浸润过,带着润泽的穿透力飘荡。台上水袖翻飞,台下蒲扇轻摇,人声、乐声与蛙鸣、湿气交织成夏夜交响。 而我们——这群扎根于此的建设者,也正应和着这片土地的律动。我们的工程,便在这湿漉漉的绿意深处展开。塔吊的钢铁臂膀刺破氤氲的水汽,指向同样湿润的天空;打桩机的夯响,低沉而有力,融入田野的寂静与村庄的喧闹,成为这片土地新的、充满生机的背景音。图纸在潮湿的空气里铺展,上面精确的线条与窗外肆意生长的绿意形成奇妙的对照。汗水浸透工装,混合着空气中的水汽,滴落在新浇筑的混凝土上,或是浸润了测量仪器的支架。安全帽下黝黑的脸庞,映着杨梅的紫红,也映着稻田无边的青翠。我们熟悉了这粘滞的空气,习惯了汗水与湿气交织的粘腻,也看惯了窗外年复一年疯长的绿浪。工程的节奏,在乐平初夏特有的湿润包裹下推进,机器的轰鸣与泥土的呼吸,图纸的精密与草木的狂野,在此刻奇异共存。我们知道,这片浸润着千年水汽的土地,正见证着又一种形式的生长——它既来自自然无休止的循环,也来自我们双手的塑造,在湿热的空气里,共同孕育着未来的轮廓。 入夜,湿气更重了。它无声地伏在窗棂上,凝结成水珠;渗透进温热的泥土里。屏息凝神,仿佛能听见大地的私语:禾苗在分蘖,新笋在脱壳,草木根系在吮吸……这片土地的生命力,正借着这无所不在的湿润,在黑暗中悄然勃发、向上延展。工地上的探照灯划破沉沉的湿夜,如同星辰落在地上,与田野间闪烁的萤火遥相呼应,共同守望着这片在湿润中不断蜕变、生生不息的土地——它古老,它丰饶,它承载着禾苗与杨梅,也托举着我们浇筑的明天。 乐平的初夏,就是这样一幅用无尽水汽晕染的画卷:底色是沉甸甸的湿绿,点缀着杨梅的紫红、枇杷的金黄、栀子花的雪白;气息是泥土的腥、果实的甜、花香的浓、还有工地的烟火;声音是田野的静谧、戏台的喧腾、机器的轰鸣、以及万物拔节的无声呐喊。而我们,是这幅画卷中移动的笔触,带着汗水和期许,在这片被水汽深爱的土地上,书写着属于建设者的、坚实而湿润的篇章。 这,便是乐平之夏初启的模样——水汽氤氲,万物竞发,绿意丰盈,生生不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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