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日头悬顶，23号洞口的空气像被封在密不透风的蒸笼里，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杨龙蹲在污水池边，手里攥着根粉笔在新管道上稳稳勾勒标记，蓝色工装前襟早已被汗水浸透，一拧就能滴下水来。

“老王，把珐琅盘拿过来比对下！”他朝身后喊，声音被热浪烤得发飘。杨国涛应着，双手抱着沉甸甸的珐琅盘跑过来，安全帽下的脸颊满是汗珠，下巴上的汗珠串成线，砸在盘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。“刚用卡尺量过，内径比管子大两毫米，正好能嵌进去。”他说着抹了把脸，掌心的油污在脸颊画出道黑印。

杨龙把珐琅盘往管道接口处一扣，手指敲了敲边缘：“就这儿，你先点焊固定。”杨国涛麻利地戴上焊帽，电弧瞬间亮起刺眼的白光，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一圈圈热浪。焊花溅在他的防护手套上噼啪作响，他却纹丝不动，只有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，后背的汗渍像片墨渍般不断晕开。

“停一下！”杨龙突然喊。杨国涛摘焊帽的动作顿了顿，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铁屑：“咋了？”“左边有点歪，你看盘沿和管子的缝隙，右边宽了两毫米。”杨龙说着掏出卷尺量了量，指尖在滚烫的管壁上留下几个湿印，“我扶着，你再补点两下。”

他蹲下身牢牢稳住珐琅盘，掌心按在发烫的金属上，即便烫得龇牙咧嘴也没挪动半分。杨国涛重新戴上焊帽，这次的电弧声格外短促。“成了！”杨龙抽回手，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，掌心红得发亮，“接下来续接那截短管，记得把坡口对齐。”

此时，赵双成扛着根三米长的钢管从洞口钻进来，脸憋得通红，粗重地喘着气：“可算……可算挪过来了，这管子比上次的沉不少。”他把钢管往地上一放，“咚”的一声溅起片污水，溅在裤腿上也顾不上擦。“先把接口打磨出30度坡口，方便等会儿焊接。”杨龙说着递过去角磨机，开关一按，刺耳的嗡鸣声立刻灌满了整个洞口。

赵双成握着角磨机打磨管口，火花溅在污水里滋滋作响。他时不时停下来，用手指蹭蹭管口的毛刺，眉头皱成个疙瘩：“这坡口得磨匀了，不然焊的时候容易夹渣。”杨国涛凑过来看了看，喉结滚动着咽下口唾沫：“我去接点水，你先磨着，等会儿换我来。”

等杨国涛端着三瓶冰水回来时，赵双成的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。杨龙正蹲在地上续接短管，双手使劲把两截管子往一起推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。“来，搭把手！”他头也不抬地喊。杨国涛把水往工具箱上一放，赶紧过去帮忙，两人合力把管子对齐，杨龙掏出记号笔在接口处画了条直线：“就按这条线焊，保证错不了。”

杨国涛再次戴上焊帽时，太阳已经开始西斜。这次的焊接声持续了很久，他的胳膊举得发酸，汗水顺着胳膊肘往下淌，滴在滚烫的钢管上瞬间蒸发。等他最后收弧时，摘焊帽的手都在抖，露出张被汗水泡得发白的脸：“成了，这接口保准严实。”

杨龙用锤子敲了敲焊口，清脆的响声在池子里回荡。“妥了，明天接着弄下一段。”他说着站起身，腰杆发出“咯吱”的响声。三个人并排坐在池边喝水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新接的管道上，长长的，像三条始终倔强挺立的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