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中的“红枫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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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职至今,看过无数场雪,却没留意过红枫——即使它遍布于通往施工现场的山路上。 常年埋头在资料与图纸间,我对“现场”的理解一度仅限于报表上的数字。当我的脊椎开始呈现“老龄化”状态时,我才理解朱主任不厌其烦的“唠叨”中的含金量:“多去现场走走嘛年轻人,既了解施工进展,也能换换心境,还能锻炼一下你这小体格。” 往日自己多在洞室,对地下长廊里的景象已司空见惯,如今转至上水库,这里山势巍然,风也迥然不同——越高处,风越劲。 9月末,上库工区刚成立时,我随着琛哥和测量小伙去测拌合站点位。那时拌合站的基础填筑尚未完成,我们踩着堆满落叶的山坡前行,看似平坦,谁知一脚下去就陷进低洼,落叶直没小腿,灰尘扑了一脸。 “哎,你等等。”琛哥折了截树枝递给我:“拿着,登山杖!”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往前挪,狼狈很快冲淡了新鲜感。还未到GPS定位处时,我竟被身旁一丛矮灌木“拽住”了。“歇会儿吧,”本就走得磨蹭的我借机招呼着前面的琛哥:“咱都在连接路这边跑半天了,喝西北风也快喝饱了……”可满肚子的“苦水”还没倒完,我却在看到琛哥裤脚扎满的树枝和草叶子时,硬生生把话头咽了回去。 “每天耽误‘一小会儿’,日积月累下来,咱们填筑进度要耽误‘一大截儿’呀。”他朝我伸出了手,笑得憨朴却真挚:“借你一只手,来,坚持一会儿。” 回来的时候又经过这丛灌木,枝上枯叶未落,梢头却鼓着留待来年的萌芽。我折下这一小枝收进衣兜,后来问当地人才知道这是红枫,耐寒、抗旱,即便在深山严冬的风霜里亦能保持勃勃生机。 那日一场雨夹雪后,施工现场格外难走,我们走在被雨浸湿了一夜的土地上,走几步鞋底就带上了一层“泥饼子”。下过雨的泥地不适合用小推车划线,测量员李哥就用着铁锹铲起一角石灰粉,手稳稳当当地从这头到那头画了一条笔直的线:“我十八就开始干这行,二十多年的基本功哩。”我开始看见,在这看似粗粝的环境里,蕴藏着一种需要时间与专注打磨的、近乎于“道”的精准。我的目光,开始从对环境的挑剔,转向对“人”与“技艺”的注视。 山上的天空,总让人心廓然。无论是晨光清亮、晚霞纷染,还是夜月孤照,这片天空始终澄澈。空气凛冽,却干净得不染尘沙。上来前朱哥叮嘱风大穿暖,我本来翻出了所有厚衣裳,但无形中的“暖流”涌来,我觉得预备的衣服都有些多此一举了。 在拌合站,工头老王正在指挥扶正一块歪了些的模板,“他外偏几度,那就是不合格,这模板是一偏偏一排的,必须弄正咯!” 在3号冲沟,工人们用铁锹、塑料桶对着基础面进行清理。徐队长在旁边掰了块强风化岩石给我们看,“像这种的,一旦运到坝上,碾压机碾两遍就成土了。这边机械清理不到的地方,只有像这样人工清理干净,开挖运过去的石料才合适。” 往返上库的路已走过数趟,每次感触却新。顺着新修的连接路盘旋而上,海拔渐升,夜色渐沉。窗外不见繁星,只见山下村落灯火与工地上临时照明的白光。车往山深处行去——连接路、支洞口、上水库……我们在人迹罕至处扎根,所做的却是光亮的事:滦平抽蓄项目,纳入国家“十四五”规划,是构建新型能源体系的一砖一瓦。 它不仅是电站,也是一份福祉。建设期间为乡里带来岗位与生机,投运后,又将为地方注入绵长的活力。我们在这片山野之间,以青春陪伴山河,那些轰响的机械、穿梭的车队,都在参与着一场宏大的缔造。 风大的时候,办公楼前的国旗被扯出鞭响,系旗的钢丝如同琴弦,铮铮鸣动。群里偶尔收到无人机航拍的画面:自卸车列成长龙,在坡面上有序往复,原本陡峭的山脊正被一点点抚平成路、筑成坝、建成未来的能量枢纽。 而我口袋里那截红枫,依然安静躺着。在这空旷的风里,它似乎也在悄然生长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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