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家族群里的信息不断弹出，点开细看，是老家院子里的葡萄架又到了最繁茂的时节——镜头里的藤蔓爬满整个架子，叶片挨挨挤挤，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绿，风一吹便掀起层层碧浪。每串葡萄都被细心地套上白色纸袋，防止虫鸟偷吃。这种“老式”葡萄带点天然的酸，树龄竟比我还要长些。年年如期结果，从不错过季节。

奶奶家种的梨树也迎来了丰收，从前我是不怎么爱吃梨的，自从奶奶家种了梨树，才发现新鲜的梨竟能脆得咬下去“咔嚓”响，汁水顺着指缝流进手腕，甜丝丝的清爽直透心底。盯着屏幕里的画面，忽然明白，此刻在他乡里想念的，哪里只是这些酸甜的果子？是葡萄架下奶奶摇着蒲扇讲的邻里趣事，是摘梨时爷爷递来的竹篮，是那些被日常琐碎掩盖，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清晰的牵挂。

项目部门外，一架葡萄缀满果实，雨后叶片上水光闪烁。洞室施工正赶上连绵的阵雨，洞口外的暑气被雨水浇得褪了色，洞里却依旧是另一番光景。安全帽的灯柱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，照亮湿漉漉的混凝土表层，空气中弥漫着水泥灰与汗水混合的味道。老王正蹲在刚支好的钢拱架下检查螺栓，蓝色工装后背早已洇出深色的汗渍，他用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珠，指尖蹭到脸上的灰尘，画出两道清晰的白痕。“这节拱架必须对齐，差一公分都可能影响整体受力。”他的声音裹着回音，在洞室里闷闷地散开。

风钻的轰鸣声突然响起，震得人耳膜发麻，操作手小李紧握着操纵杆，身体随着机械的震动微微摇晃，安全帽下的脸颊泛着红。钻杆钻进岩石的瞬间，细小的石屑飞溅开来，落在他沾满泥浆的工装上，像撒了把碎星。休息的间隙，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女儿发来的视频，屏幕里小姑娘举着刚摘的葡萄笑个不停，他的嘴角跟着扬起弧度，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，又迅速揣回兜里，转身走向下一个作业面。洞外的雨还在下，洞内的灯光始终明亮，照亮着钢筋与混凝土的交响，也照亮着每个建设者藏在硬壳下的柔软。

偶然刷到博主李富贵带着村里老人游郑州的视频，看着镜头里的老人穿着簇新的衣服，在“只有河南”的剧场前笑得像孩子，有人举着手机笨拙地拍照，有人指着远处的建筑喃喃自语。博主说，这些老人大半辈子没出过县城，最大的愿望是看看“大城市的模样”。看着他们在人群中互相搀扶的身影，眼眶忽然有些发热——原来有人把别人的期盼放在心上，是这样动人的事。望着他们洋溢喜悦的脸庞，不禁想起家乡的爷爷奶奶，心里蓦地一酸，牵挂悄然蔓延。

窗外，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，清新的青草气息浮动在空气里，漫天铺展开粉色的霞光，温柔地笼罩着整个世界。想起上次给家里打电话，妈妈说爷爷最近总念叨“快十月一了，娃该回来了”，工作以后，陪伴家人的时间少得可怜，手机日历上，十一假期的标记越来越清晰，那些推迟的陪伴、悬置的承诺，在日历上逐渐凝成归期。想着要带小老头和小老太太逛胖东来，去周边城市看他们未曾见过的风景。

或许成长就是这样，一边在岗位上筑牢根基，一边在心里积攒牵挂。那些未及的陪伴，那些说出口的承诺，终会在某个恰当的时刻，变成脚下最坚实的路，通向葡萄架下的等待，也通向每颗心最柔软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