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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日来信

发布日期:2025-08-26 信息来源:北方公司   作者:李国华   字号:[ ]

十月的海口依然蒸腾着暑气,只有清晨六点推开板房时,才能触到一丝掺着水汽的凉意——那是南渡江在龙塘大坝脚下蜿蜒呼吸时吐纳的秋信。

我握着相机沿施工栈道行走,江水在晨光里泛着铜镜般的色泽。质量员小王正蹲在导流明渠边记录混凝土温度,安全帽下露出半截被晒得发红的脖颈。“又去拍照啊?”他抬头笑,手里攥着的工作日志已卷了毛边,“第100次提醒——千万别靠近边坡,前两天的雨把土泡软了。”

确实记不清是第几个百日了。自龙塘大坝主体工程开工,日子就像江岸的芦苇般一茬茬更迭。作为项目宣传员,我的镜头里有凌晨三点浇筑大体积混凝土时腾起的白雾,有台风季全员撤场前技术员小信最后一个关闭监测系统的背影,更有今天这般寻常的清晨:物资员小谢对着二维码仓库系统清点钢筋,鬓角汗珠滴在屏幕上洇开一小片虹彩;生产办老常举着对讲机协调船只调度,粗哑的嗓音混着江轮汽笛声荡出很远。

“要写秋日来信的话,该拍拍这个。”安全员小赵突然从安全体验区走来,递给我一页施工风险交底单。纸张被江风拂得簌簌响,墨迹里还沾着昨夜咖啡渍——像极了某种带着焦苦气的银杏书签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新安装的生态鱼道正在做最后调试,不锈钢栏栅映着朝霞泛起粼粼波光。

党建员飞姐总说大坝有双重生命:一是混凝土筑起的实体,二是众人托举的魂灵。当财务芳姐在临时办公室核对第三季度报表,计算器按键声与江涛声奇妙地合拍;当合同部徐姐抱着厚厚一摞变更签证单穿过基坑,鞋跟在钢板上敲出笃定的节奏——我忽然理解飞姐的话。这座拦河闸坝设计年供水量1.05亿立方米,惠及海口39万居民,但此刻在取水口绑扎钢筋的工人们,或许只惦记着家乡稻田是否到了收割时节。

站在江岸边看去,整个龙塘大坝如银灰色长弓横跨江面,左岸灌溉渠与右岸供水管似两支待发的箭。“等年底下闸蓄水,江面会抬升三米。”老常他展开施工总平面图,图纸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,“现在看是工地,秋天过后就是风景。”

忽然想起昨日在档案室看到的旧照片:1970年建成的老龙塘坝如疲倦的巨人匍匐在江心,斑驳闸门曾见证过数十个雨季的暴涨与干涸。而此刻在新坝体背后,老坝的拆除断面正长出细密野草——新生与告别永远同时发生。

暮色将至时,我坐在预制板上整理照片。江风穿过排架孔洞呜咽如箫,对岸槟榔林沙沙摇响。物资员小谢忽然跑来,往我手里塞了颗疤梨:“姥姥寄来的,尝个秋味。”果肉酸涩后泛起清甜,像极了这个等待收获的季节。

当第一批星子倒映在导流底孔平静的水面上,我知道这封写给秋天的长信早已落笔成章——在测量员标定的每一个高程点里,在安全员喊出的每句警示里,在财务键盘敲出的每串数字里。龙塘大坝的百日不是时间的切片,而是南渡江与建设者共同书写的长诗:关于如何将汛期的咆哮驯化成光明,如何把钢筋水泥锻造成温软的诺言。

夜巡的探照灯扫过江面时,我终于拍下理想的封面:新浇筑的消力池如月牙环抱江流,远处海口城的灯火渐次亮起,像散落人间的星辰正要溯江归来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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