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品牌采风】我被一阵风困在这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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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被一阵风困在这里,你就替我摘朵索玛花走吧,我好像走不出了这座大山,你天亮就出发别嫌麻烦……” 我叫卢迪,环北部湾广西水资源配置工程D4标项目部,一个普通的安全员。 不懂行的人,看我们这活儿,大概就是觉得戴着白帽子在工地溜达,偶尔吼两嗓子“戴好安全帽!”。 可我的日子,是被一阵阵“风”,刮得七荤八素的风吹醒的,也将我困在了现场安全这座“大山深处”。 那不是工地的扬尘风,是钻心窝子、透心凉的幽风,总在梦里把我拽进一片“预见的”狼藉的现场,然后——猛地惊醒!浑身冷汗。 渗漏的钢板桩 项目刚开始挖第一段PCCP埋管深基坑没多久,钢板桩经引孔打设下去,像一排新扎的篱笆,看着挺结实。 那天收工回来,累得跟滩泥似的,倒头就睡,短暂的梦里,我就在基坑边上站着。 天灰蒙蒙的,好像快下雨了,三两个工人正清理基底,准备铺砂垫层。突然,我听见一阵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“嘶嘶”声,像是漏气,又像是呲水。 循声望去,基坑西侧钢板桩的接缝处,一股浑浊的泥汤子,正汩汩地往外冒!跟小孩尿尿似的,量不大,但那土黄色的水流,看着就让人心头发紧。 紧接着,咔嚓一声脆响,仿佛一根骨头被硬生生掰断了!那片钢板桩猛地往外一凸!“哗啦啦”轰隆声顿时乍起。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离桩面最近的工友,瞬间被坍塌的钢板桩和绝望的土石块,覆没,鲜血片刻间浸染泥泞,诡异!惊悚! “啊——!”我一声惨叫,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,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,咚咚咚地擂鼓、巨响,后背的汗瞬间湿透,手尖冰的发麻。 屋子里漆黑一片,只有窗外营地过道的灯光透进一缕微弱的光。那“嘶嘶”的漏水声,“咔嚓”的断裂声,还有工友惊惶的脸,就在眼前晃! 完了完了,要塌了!这念头像条毒蛇一样缠上来。来不及多想,几乎是连滚爬下了床,我抓起安全帽和强光手电就冲了出去。 夜里的工地静得吓人,远处抽水机有气无力地哼唧着,我深一脚浅一脚冲到基坑边,手电光柱像受惊的兔子在钢板桩墙上乱窜。 值夜班的老李被我急促的脚步声吓了一跳:“卢工?你咋了?脸色这么白?”“刚才……西边,西边钢板桩有没有啥动静?响没响?渗水没?”我喘着粗气,声音发颤,手电死死照着梦里渗水的位置。 老李凑过来,眯着眼看了看:“没觉着响啊……水?哎,好像…桩缝这儿是有点湿印子?”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,赶紧弯腰,手电光顺着接缝一寸寸地照。 找到了!就在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咬合缝隙里,新鲜的、带着细小砂粒的泥浆,正极其缓慢地、无声无息地渗出,量很小,不特意找根本发现不了。但这玩意儿,这时候,在我眼里,就是警报灯在狂闪! 这是土体内部松动了,有水在掏空桩背后的支撑!现在是小渗漏,保不齐啥时候就变成大管涌,那桩壁可就真兜不住了! “老李,快!打电话给测量组郝工,让他带水准仪立刻过来,重点测这段!通知基坑作业队,这片区域砂垫层作业先停!所有人,离基坑远点!”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能听出来的后怕,但必须坚决。 那晚,监测数据证实了我的预见恐惧,这段桩在缓慢位移!我们连夜想方设法排水、堵漏,在基坑上方紧急补打了几根支护顶着,又加了一道支撑横梁。 折腾到天蒙蒙亮,看着重新稳固的基坑壁,那阵差点把我心都冻住的“风”,才稍稍歇了。但指尖的冰凉感,好几天都没散去。第一次,我真切地感受到,安全这根弦,绷得有多紧,稍微松一点,噩梦就可能变成现实。 迫近的高压线 3月,项目PCCP管道吊装开始了,巨大的履带吊稳稳地抓起一节节沉重的P管,移向基坑。棘手的是,有一段管线恰巧靠近上方横亘的高压线,那玩意儿,隔着老远都能听见“嗡嗡”的电流声,警示的红灯像怪物的眼睛。 一个午休,刚迷糊着,那“风”又来了,梦里,还是吊装现场。履带吊吊着一根管子,正缓缓转向基坑,阳光刺眼,工地上尘土微扬。 突然,一阵侧风平地卷起,那吊臂像喝醉了酒似的猛地一晃!吊钩下的巨管,瞬间像个失控的摆锤,“呜”的一声就甩了出去! 我惊恐地抬头——那管子顶端,离高压线那致命的蓝光,近得仅有不到3米!我甚至能看到高压线下,空气都在极致扭曲。头皮瞬间炸开,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,“停下!”我失声嘶吼…… “嗬!”我猛地睁眼,大口喘气,额头上全是冷汗,窗外正风和日丽,哪来的妖风?可梦里那股电流仿佛还擦着我的头皮,一片冰凉。高压线,绝对是高压线!安全距离! 我冲出门,直奔吊装点,履带吊巨大的行进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。指挥员老张比画着吊装手势,正示意吊车后退。我死死盯着吊臂顶端和那上方几根高压线——太近了! 吊车那么大个铁疙瘩,地面稍有沉降,或者一阵侧风(就像梦里那样),或者驾驶员一个微小的操作偏差……都有可能被高压电吸附过去。 “停,停!张工停!”我掀开吊装警戒线,冲到吊车驾驶室下方,拼命挥手。 吊臂稳稳停住,老张和驾驶员都疑惑地看着我。“张工!你看上面!”我指着高压线,声音急切,“安全距离!方案里要求的最小安全距离是多少?现在这距离,够不够大风天、吊车晃动时的裕度?高压线底下,差一寸都能要命啊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 老张抬头仔细目测,脸色也变了:“嘶…卢工,你这么一说…是有点悬乎,今天气象说风力不大…” “安全不讲万一,只讲一万!”我打断他,“一次意外,全完蛋!立即挪车,离高压线远点,实在不行,打报告申请临时断电!断电保护没到位之前,这片区域严禁起吊。”我的态度异常强硬。 在我的强硬坚持下,吊车吭哧吭哧地往前挪了十几米,重新找了一个稳妥的站位。同时,项目部紧急协调供电部门,在后续关键吊装时段争取到了短暂的断电窗口。 当那根粗壮的PCCP管最终稳稳嵌入砂垫层,没有火光,没有焦煳味。我仰头看着那恢复“嗡嗡”作响的高压线,长长地、无声地出了一口气。这次,慌乱少了些,但肩上的担子,感觉更重了,我知道,那阵“风”提醒我的,是更主动、更严苛地去卡死每一道防线。 无止境 工程还在向前推进,被“风”惊醒,冲向现场,每一次揪住那些看似不起眼的“小锚点”——渗水的泥点、临界的安全距离——都像在悬崖边上“勒马”。 有人私下笑我卢迪“神经过敏”,总盯着“针眼大的事儿”。只有我自己清楚,这“针眼”背后,可能就是吞噬生命的黑洞。 那不是玄乎的预感,而是无数行业血泪、事故、案例刻下的烙印,是长年累月泡在工地上磨出来的、对危险的,那种近乎本能的“嗅觉”。 耳机里偶尔还会飘过《大山》的曲调,大风吹过江河,吹不散我们这群人钉在工地上的铿锵脚印。安全这阵风,它永不停歇,永无止境,工地,永远是个动态的战场。 “请带朵安全管控的花走吧”——这不是结束,是开始,我希望我这被“风”吹醒的神经质,和近乎苛刻的较真劲儿,真的能像一阵风,吹到更多人的心里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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