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得盈满,方是圆满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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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小满,小得盈满,方是圆满。晨光穿透安全帽的缝隙,在混凝土搅拌车的轰鸣声中,我望着远处脚手架上蜿蜒攀升的钢筋,忽然觉得这节气的名字里藏着某种工程人的智慧——就像我们精心计算的每一道施工工序,不必追求极致的满溢,恰到好处的进度,稳步推进的成果,何尝不是一种圆满。 项目部的铁皮屋顶上,昨夜的雨水还在滴答作响。资料员小王抱着一摞图纸匆匆跑过,鞋尖溅起的水花在泥地上画出不规则的弧线。这个刚毕业的姑娘总说,最害怕图纸上的某个小数点出错,就像害怕人生少了该有的严谨。她办公桌上的多肉植物,叶片肥厚得恰到好处,不似温室里的娇弱,倒像极了工地上这群在烈日与暴雨中淬炼的年轻人。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塔吊的钢铁骨架,安全员老张的哨声穿透热浪。他的皮肤被晒成古铜色,制服后背永远印着盐渍的地图。“钢筋间距再测一遍!”他的吼声混着电焊机的蓝光,在工地上空盘旋。我想起昨天巡查时,他指着未完工的墙体说:“就像过日子,墙砌得太快容易空,慢慢来,稳当些才好。”这话和小满的哲学不谋而合,慢工出细活,小进则有成。 食堂门口的小菜园里,厨师老王种下的豆角藤蔓正沿着竹竿攀爬。清晨收工后,技术员老周蹲在垄边,用测量仪般精准的目光观察着菜苗的长势。“你看这些豆角,结得太密反而长不壮。”他摘下老花镜擦拭镜片,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,“就像我们做项目,工期排得太满,质量反而没保障。” 此刻,豆角花正簌簌落在他沾满水泥的工装裤上,像撒了一地星星。 暮色漫过正在浇筑的地基时,工人们陆续从脚手架上下来。他们的安全帽上沾着夕阳的余晖,工装裤膝盖处磨出的毛边在晚风里轻轻颤动。食堂飘来饭菜香,老王特意煮了绿豆粥,说小满时节要祛湿。大家围坐在简易餐桌旁,话题从今天的施工进度,渐渐转到老家的麦田。电工老李掏出手机,屏幕上是儿子发来的期中考试成绩单,他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:“考得不算顶尖,但比上次进步了,这就够了。” 月光爬上未封顶的楼体时,我独自漫步在项目部大院中。远处混凝土泵车已经停歇,红狮地块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,塔吊的轮廓与星空重叠,恍若连接天地的云梯。忽然明白,我们这群人在钢筋水泥间追逐的,何尝不是一种 “小满”的境界——不必苛求每个节点都提前完成,不必强求每个数据都完美无缺,重要的是始终保持向上生长的姿态,在点滴积累中接近心中的圆满。 晚风送来远处天空的鸟鸣,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。想起古人说“小满不满,麦有一险”,工地上又何尝不是如此?每个环节都留有冗余,每个方案都预留调整空间,这种 “未满”的智慧,恰是对未知风险的敬畏。就像小陈反复核对的图纸,老张日复一日的安全检查,老周对施工进度的精准把控,都是在为可能出现的“险”留出缓冲。 回到宿舍,窗台上的绿萝垂下一绺新抽的嫩芽。手机屏幕亮起,领导发来消息,对这个月综合指标达成表示满意。没有欢呼雀跃,只有一种踏实的满足在心底蔓延。这或许就是小满的真谛——在追求与知足间找到平衡,在忙碌与从容中收获心安。当工程项目最终落成,人们或许不会记得每个加班的深夜,但那些浸透汗水的“小得”,终将汇聚成生命中最丰盈的圆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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